【楼诚】黑武士（第十六章——两个疑点）
留下桂姨的这件事，就算是明清心中再不满也已成定局，所有人都必须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明清白着一张脸回来的时候吓了明诚一跳，知道她的气还没消，也只是拍了怕她的肩表示安慰，明清撅嘴，趁着桂姨在厨房里干活没时间出来的时候便潜进了她的房间，找出她的包翻出了她的车票。
东北？这个女人是从东北过来的？她不是祖籍无锡的么？
明清心下怀疑，急忙拿微型照相机照下了那张车票，又原样塞进了桂姨的包袱里。出房间后她借口说约了郭骑云一起去逛商场便出了门。她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方家。
“大小姐，您来了。”
明清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管家：“父亲呢？”
“老爷在楼上休息，小少爷陪着呢。”
明清点点头，上楼进了方步亭的卧房探问了一番。
方步亭对明清的到来倒是很开心，看着明清依旧有些阴沉的表情便说道：“孟妍，你的房间的衣柜里有一套新给你买的衣服，你试试。”
明清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房间试穿了一下，正合身。这是一件淡紫色的修身旗袍，上面点缀着深紫色的花纹，仔细一看，是一幅“蝴蝶嬉戏图”。在一片花海中有三只蝴蝶相互追逐，赏心悦目。大衣则是中黄色的，再配上明清脚上的那双黑色高跟鞋，一个优雅的大家小姐的形象瞬间体现出来了。
“父亲，我想问一下，在方家以前的势力中，有没有类似于黑帮的存在？”
方步亭和方孟韦都是一愣：“怎么突然这么问？”
“有一些事情，我想派人去查一查。”明清说道，使了个眼色给方孟韦。
“也不能说有，只是有联系，那些人现在都在青帮里，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替你联系吧。”
“父亲，你不要出面，”明清拦住了方步亭，“您的身份特殊，太容易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万一他们和日本人来往的时候说漏了嘴或是刻意暴露了您，日本人顺藤摸瓜是非常容易查到方家的资料，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二哥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方步亭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小心。”
明清又和方步亭聊了一会儿就出了方家，她并没有回到明家去，她让司机将她放到商场里，她进了洗手间换了那身从方家带出来的衣服，从包里拿出人皮面具套在脸上，又化了淡妆，出了商场向自己的据点走去。
“给重庆那边发电报，我要一份南田洋子和她的副手高木的详细资料。”
“是。”郭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组长，南田洋子就罢了，高木这个人为什么也要查？”
“高木的这张脸，我在明家的宴会上见到时总觉得有些眼熟，有些东西需要确认一下。”
部署出了这些东西，明清便回到商场收拾了一番去了青帮找人。
明清到家的时候明镜正坐在厅里和明楼聊天，明镜看到她的一身新衣服笑了：“清儿，你这身新衣服是他给你买的？”
明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笑着点了点头：“大姐，好看么？”
“好看！”明镜上前端详了一下她的这一身，突然回头瞪了一眼明楼，“清儿都有男朋友了，你和阿诚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人带一个女朋友回来啊？”
明楼本来也在欣赏着明清的衣服，对于自己突然被点名还感到有些脑子转不过弯：“啊？”
明镜斜着眼睛看他，明楼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明镜见此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瞪了他一眼上楼去了。
明清走近明楼：“大哥，二哥在楼上么？”
“没有，在书房整理书柜呢。”
“那就麻烦大哥把这个袋子拿给二哥，”明清将手里的另一个袋子拿给明楼，“告诉他，这是父亲给他的。”
明楼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的衣服，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明清便上楼去了。
自此，一夜无话。
转眼间便是大年初三。
明台在大年初二的时候帮着中共上海地下党消灭了76号的十三名特工，事先没有向明楼汇报。看着自己小弟在楼下和阿香悠哉悠哉打牌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还真是无法将他和出手果断身手矫健的特工联系到一起。
“尽快截获日军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
书房内，这一纸电文让明楼明诚的眉头紧锁。
明诚说道：“我们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压力很大。”
“军令如山。”明楼摇头，“我们必须完成任务，别无选择。”
明诚郁闷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们有把握吗？”明楼问道。
这所谓的他们自然是指明台的小组，明诚摇头：“很难说，他们对这次的任务目标不太熟悉。”
“想想法子帮帮他们。”
明诚点点头，看着明楼依旧紧缩的眉头走上前去抚平它：“大哥，具体的事宜我会想办法，等到任务发配下去后，事情的发展谁都无法预料，实在不行，我就去向毒蝉小组求援。”
听到毒蝉这个名字，明楼倒是点了点头：“我都差点忘了她的存在，毒蝉小组自从来到上海后便从没和我们联系过，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是。”明诚点头，转身准备去给毒蝎小组发电报，却一把被明楼拉了回来，“大哥你……”
明楼看着明诚焦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凑近了明诚，轻声说道：“皱眉的阿诚可不太好看了啊……”
明诚一抖，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了明楼一眼，深吸一口气，“吧唧”在明楼脸上亲了一口，对他挑衅一笑，转身跑走了。明楼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明楼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笑了。
这臭小子……
公司里的事儿明镜不怎么管，平时都是明清在帮她，所以明镜大部分时间不用上班，在外面跑的都是明清。不过明清乐在其中，因为每天她都能出门和自己手下的人接头。自己易了容，没人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组长，车票的信息已经发到东北那边了，那边的同志正在帮着查，暂时还没有消息。”郭明说道，“这是南田洋子和她的副手高木的资料，您看看。”
明清接过两沓资料，南田洋子的资料倒是没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这个日本女军人自视甚高，不过在她这个年龄就能坐上特高课的那个位子，她确实是有骄傲自大的本事，不过在有的时候这种不可一世的心态会成为她致命的弱点。明清相信，她早晚会栽在自己的这个心态上面，而且绝对栽得不轻。
至于高木，资料上的有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根据资料记载，高木是被高木家族所收养的，他的生母早逝，生父不知去向。她看着高木的那张照片想了想，趁着方步亭还没离开上海，急忙回到公司换了装向方家赶去。
那边明清在查高木和桂姨，这边明诚将资料发给了毒蝎小组，让他们了解资料的所在地为日本领事馆，共党那边则给了资料所在的具体保险箱位置。想要完成任务，毒蝎小组就必须和中共上海地下党的人接头，共同完成这项任务。至于他们怎么接洽明诚不管，他只负责明楼的一切，只做明楼让他所做的一切。
等他办完公事回家的时候，明楼和明台正在院子里打球。
明台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看到了阿诚哥和大哥的交接工作以及眼神交流的全过程，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太奇怪，可问题就在于大姐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应。按理来讲大姐必定会很排斥大哥他们的这些工作，可是她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居然没有横加阻拦或是恶声恶气地数落。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哥和阿诚哥的身份，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明台看到他们交接完工作便拦住了明诚，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给了明诚，但是却得到了明诚模棱两可的回答。
“现在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我说的是工作。明台，你也很快就要从学校离开进入社会了。你要永远记住，任何工作都是谋生之道。”
“可是有一项工作除外。”明台看着明诚有些疑惑的样子答道，“报国。”
明诚笑了：“那是信仰。”
明台愣住了，半晌才笑道：“是我目光短浅了。”
这边聊得正欢，那边明清从方家回到家里，悄悄地进了门，就看到家里很安静。明清缓缓地上了二楼，刚要进自己的房间就看到明镜的房间门开了，可是出来的却不是明镜。
“桂姨，你进大姐房间干什么！”
桂姨也没想到明清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二小姐，我……”
“你什么你？大姐一般只会让人在她在房间的情况下收拾房间，你趁着大姐不在的时候想干什么？偷首饰？站着别动！”明清狠狠瞪了她一眼，开始搜她的身，没搜出什么东西来，“你最好是什么都没动，否则我抽死你！”
桂姨唯唯诺诺地快步走了。明清等到桂姨下了楼就悄悄进了明镜的房间，环视四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动过东西的迹象，但只有一样——首饰盒不在它原本该在的位置上。按照常规，大姐会将首饰盒放在梳妆台上，而现在它却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明清打开了首饰盒，看到了一枚钥匙——汇丰银行231号保险箱。
桂姨是冲着这个去的？
明清脸色变了，从楼上俯瞰后院，能看到所有人几乎都在，便急忙冲下了楼跑到后院去了。
“二哥！”
明诚和明台刚聊完天正准备回宅子里，听到明清在叫他顿时一愣。
“二哥！”明清也不管自己穿的是高跟鞋了，直接撒开步子一路狂奔而来，跑到明诚身边拉着他就往一边走。明镜明楼明台一头雾水地盯着兄妹俩，这是怎么了？
明诚听完明清的话后心里一惊。难不成，这桂姨……
看着明清着急上火的样子，明诚示意她稍安：“这件事让我和大哥商量一下。”
“好。”明清点头。自此，明清基本上坐实了自己的猜想，桂姨有问题。
明诚看着她一脸的焦虑摸了摸她的头，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如果照清儿所说桂姨有问题，那么她能在桂姨在家里的情况下不惊动她悄悄进入大姐的房间并且发现房间被动过的细节，这是不是也能说明她自己也有问题呢？
户外活动时间结束，明镜和明清去楼上各自休息，明楼和明台在沙发上一个坐着看报纸一个躺着看杂志，明诚去厨房切了个苹果给他们。
“来，吃点水果。”
明台忽然把自己手里的杂志亮给明楼看：“哥，我要买这件衬衫。”
明楼看了一眼：“这款式也不新奇啊，不但不新奇，样子还有点保守。”
“保守才经典呢，而且你看，”明台示意明楼凑近，“它这个袖口是指南针的，多别致啊。”
“好看吗？”
听着明楼淡淡的语气，明台撅嘴：“我喜欢……你到底买不买？”
对于这个小祖宗，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明楼一般还是会顺着他的：“买，买。”又看了一眼明诚，“阿诚啊，看看他选的这个款式，明天给我也买一身。”
“不行！”明台急忙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穿一样的！大哥你不许买，阿诚哥，你也不许买啊！”
明楼明诚对视一眼，都是无奈。明楼说道：“那你明天就照着他说的那个款式给他买两套，还有那个袖扣，他喜欢。”明诚点点头。
明台想了想，壮着胆子问道：“哥，我问你件事。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我不上学了，大姐会怎样？”
明楼闻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来了一句：“打断你的腿。”
明台有些讪讪，看到明诚要出门随口问了句：“阿诚哥你去哪儿啊？”
“海军俱乐部。”
明台一听倒是兴奋起来了：“我也要去。”看到明诚转过身来看着他，他便说，“我在报纸上看到的，说海军俱乐部特别好玩，有吃有喝的，你去办公事，我去玩。”
明楼看了明台一眼开口说道：“带他去吧，省得他在这儿跟我闹腾。”
明诚和明楼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明白，大哥这是要让他用另外一种方式给明台传递情报。
目送着明诚和明台出了家门，明楼的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自己和阿诚已经给明台铺路铺到这份儿上了，日本领事馆的行动能否成功就要看明台自己的了。
楼下的明楼心里不好过，明清在楼上也同样如坐针毡。桂姨的事情坚定了她的猜想，而之前在方家和方步亭的一番谈话更让她觉得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去自己的小组据点。
“高木长得有七分像我那已经去世多年的弟媳，她和我弟弟共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小的时候就失散了，失散的时间和你们差不多一样，但是他比孟泽要大两三岁。”
根据资料上显示，高木就是在那之后不久被高木家族收养的，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