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黑武士（第十四章——余波缭绕）
明清挂了电话之后就看到方孟韦从楼上下来。
“小哥。”
方孟韦拍了拍她的肩：“父亲去陪二哥了，他现在还是有些烧，不过热度已经下去一些了，你放心吧。”
明清点了点头：“小哥，说真的，今天晚上我看到桂姨时真想冲上去直接杀了她！”明清忍了一个晚上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小哥你知道吗？二哥被大哥大姐救进明家时的样子，我一直都忘不掉。他被送进来的时候，除了脸只有一块青紫之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到处都是被殴打过的痕迹，烫伤、棍伤、鞭伤，触目惊心。他被大哥抱进来的时候人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可是嘴里却一直在说‘妈妈我错了’‘妈妈别打我’。自从进了家门后他就开始发烧，烧了整整两天两夜，噩梦也做了两天两夜。其实一直到现在，在二哥受伤或是生病时他还是会做噩梦，梦里还是那些画面。二哥的胃就是被桂姨虐待的时候毁掉的，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养好……”
方孟韦心里发堵，看着哭成泪人的明清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那这些年……”
“二哥虽然没有得到大姐的太多关注，但是大哥却对二哥很好。二哥跟着他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他高中的时候就跟着大哥去了法国，后来又去了伏龙芝接受训练，再到现在他陪着大哥回到上海做地下工作，虽然危险，但是我看得出来，二哥跟着大哥还是快乐的。”明清终究还是没有把明楼和明诚之间的关系说出来。
“那就好。”方孟韦点了点头，看着明清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拍拍她的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想说？”
“小哥，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明清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我去看看二哥。”
楼上，明诚恍然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十岁之前所在的那个屋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发现那是一双小孩子的手，他不禁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自己又回到童年时期了？
进了家门，发现桂姨也是年轻时的样子，正在拿着棍子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臭小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明诚见到桂姨那张凶神恶煞似的脸不自觉地回答：“妈妈，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整的一句话，桂姨的棍棒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妈妈，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错了！不要打了！”小明诚哭喊着，尖叫着，躲避着桂姨的暴打。
“臭小子，还敢躲！”桂姨咬牙切齿地说道，“看我不打死你！你这个骗子！”
“救命啊——”小明诚尖叫着逃出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桂姨。
也许是跑得太急，他并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直直往下掉去。
“啊——”
方步亭守在一旁看到明诚紧皱着眉蜷缩着身子抱头翻滚的样子有些慌了。
“孟泽！孟泽！醒醒！”
明清和方孟韦听到方步亭的声音急忙跑到楼上，明清看到明诚的样子又哭了。
“爸，您先让一下，我来叫醒他。”明清抹了把泪来到明诚面前，抱住他晃了晃，“二哥你醒醒！大哥很担心你，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好不好！”
明诚依旧蜷缩着身子，声音却小了一些：“大哥……大哥……我怕……”
“二哥，大哥就在这里等你，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了！”
“大哥……大哥……大哥！”明诚一下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孟泽。”
“二哥。”
明诚回过神来，看到站在面前的人里面没有明楼，心里有些失落。
方步亭走到他面前坐下，明诚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将头埋在父亲怀里，方步亭紧紧抱住了他。
“乖。”
只有这一个字，却让明诚泪如雨下。方步亭看着哭得颤抖的明诚老泪纵横，方孟韦低头擦掉眼角的泪水，明清哭得停不下来。
待众人的情绪稍稍缓和，明清拿了热毛巾来，方步亭接过，给明诚擦了擦脸，扶着他让他躺下：“睡吧，爹就在这里陪着你。”
明诚点点头，闭上眼睛睡了。
方步亭看着睡得像小猫一样的明诚心痛不已。当年，孟泽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虐待，竟然让自己的儿子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第二天，明诚和明清吃过早餐后回了明家。
明镜和明楼明台刚吃过早饭，看到明诚和明清回家了便都迎了上来。
明镜看着明诚不太好的脸色心里有些没底，嗫嚅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阿诚啊……”
明楼抬手拦住了明镜：“大姐你先等一下，阿诚，你跟我来。”
明诚看了一眼明镜，跟着明楼去了书房。
在明诚进了房间后，明清就成为了明镜和明台的询问对象。
“清儿，昨天晚上你到底和阿诚去哪儿了？”
“大姐，咱们上楼说。”明清瞟了站在一边的桂姨一眼就上了二楼，明镜带着明台赶到了二楼明清的房间。看着明镜一脸的焦急，明清有些不理解，“大姐，为什么要让桂姨回来？”
“不是我要她回来的！她为什么回来我也不知道，真的不是我！”明镜想了想，“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大姐，您就别再追问了，先去休息吧，今天好歹也是大年初一，一会儿您不是还要祭祖吗？东西我都和二哥提前准备好了，您赶紧去吧。”
“我……”明镜还想再说，被明台给拉了出去。
一楼，明楼书房。
“阿诚，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知道的。”明楼看着脸色阴郁的明诚叹了口气，“这两年来，桂姨给大姐写了很多信，说是在乡下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想回来投靠你。”
明诚打断了他：“可是我是她什么人？是，她当年是收养了我，但她也差点把我折磨死你不知道吗？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我现在不想再提这个人，我也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我和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诚你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明诚“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让她回来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把仆人这两个字说出口。
“本来我们也想着和你商量一下的，但谁知道她昨天晚上就那样回来了？”明楼叹了口气，“你放心，我和大姐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明诚垂着眼帘开口了：“说实话，我今天再看到她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发现我没有以前那么恨她了，很陌生。我对这个人没什么可说的，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只有一句话。”
明楼默默看着他等着下文。
明诚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明楼：“好走不送。”
明楼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明诚看着明楼眼里的关怀之意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个人在他十岁的时候将他从地狱中拯救出来，因为他，自己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再到后来，他们先后走上了同一条路，当了战友，最后成了彼此灵魂相依的伴侣。
“阿诚，你和清儿是什么关系？”
“亲兄妹。”
“我猜也是，昨晚她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说话的口气可是不太妙啊。”明楼笑了。
结束谈话后，明诚刚出房间就遇到了桂姨。
“阿诚。”
明诚看了一眼桂姨，想要越过她上楼。
“等等。”
明诚停下脚步。
“阿诚，我原本是不想来麻烦明家人的，可是乡下的房子让日本人的炸弹给毁了，我也差一点儿被炸死，没了去处。这些年，我一直在乡下做农活，落了一身的病，风湿越来越严重了。找了医生看了，说是若是再不好好保养，过不了多久就会瘫痪的，我实在是无路可去了，这才到上海来的。对于过去的事儿，你就别再记恨了，我也老了，我也得到报应了。”
明诚淡淡说道：“你好也罢，坏也罢，这些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清靠着房间门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心如刀绞，缓缓坐到地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对于自家二哥的经历，想起来就觉得心疼啊……
明诚上楼后看到明清房里透出来的光线不太对，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啜泣声后也不好受，回到房间里写了一张纸，塞到了明清的门下面。
“我没事，放心。”
明清看着那张纸，知道明诚就在门外，开口。
“二哥，你这个傻瓜。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好吗？”
明诚低声应了句“放心”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刚走进房间，电话就响了。
“阿诚先生。”
明诚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顿时眉毛一挑：“南田课长。”
“今天我希望能够见你一面。”
明诚点了点头：“没问题。”
“那么，一个小时后，海军俱乐部见。”
电话挂了。
“一个小时后，海军俱乐部。”明诚去房间找了明楼，有些紧张，“她这么急着见我，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这么早就找你，你说呢？”明楼问道。
“我觉得，她这么做，应该是投石问路吧？”明诚在公事上向来是毫不含糊，根据自己的直觉做出了判断。
“但愿如此吧。”明楼舒了一口气，“樱花号大爆炸外加山本新次的死，特高课压力很大，怀疑的圈子也越来越小，她应该是想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切勿冒险出头。”
“明白。”明诚点点头。
“不过，诱饵还是要放的，但是要放得合适。”明楼沉思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南田洋子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你一定要让她以为自己始终占得先机。”
“我明白，也无非就是装傻充愣还有去扮演一个事后诸葛亮的角色，分析一下局势来赢得她的信任，连带的，让她这个障碍来为我们清除别的障碍，没错吧？”
“嗯，你心中有数就好。”明楼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病还没好，不要逞强。”
“大哥，你放心，我没事的。”明诚微微笑了笑，准备起身下地。
明楼也站了起来：“你去见南田，等下祭祀过后我得把明台拎到我这里，我们哥俩是要好好聊聊了。”
“那你可别发火啊。”明诚抬头望着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发火？”明楼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明诚撇了撇嘴嘀咕道：“你发不发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定会让你发火。”
“嘿，你小子……”
见明楼扬手要打，明诚急忙闪身跑出了房门，明楼看着明诚走时脸上阳光的笑容不禁摇头笑了笑。
这个臭小子，回头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收拾收拾整肃一下家风……
我在这里说一下阿诚哥名字的出处，孟韦的名字有太太说可能出自王孟韦柳，都是著名的文人，我心说双胞胎那就干脆一文一武，在网上查了一下，南宋有两位将军分别是孟珙和宗泽，那就干脆叫孟泽了，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