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黑武士（第二十一章——狩猎计划（下））
大家别方，阿诚哥很快就能醒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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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明楼在手术室外等得心焦，那边郭明已经和高木碰头了。
“高木先生，久仰大名。”
高木微微点头：“不敢，不知阁下是？”
“我叫郭明，今日冒昧找高木先生前来是因为一个文件。”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材料。
高木挑眉：“郭先生，有话直说。”
郭明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将手中的资料递给高木。有些出乎郭明的意料，高木对于自己的真实家世并没有太多意外。
高木随意地翻了翻：“郭先生将这份资料给我意欲何为？”
既然高木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在，郭明倒也无所谓了：“也没什么，我只是去重庆拜访老友时偶然间联系到了你的家人，他们很想和你见上一面。”
高木不为所动：“找到了又怎样？我并不想见到他们。”
郭明表示了解：“我明白，高木先生无非就是不想让你的家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他们了解到你现在的身份，可能会让你受到二次伤害，对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高木看着他。
郭明微微一笑：“那就打扰了，高木先生，不过我相信重庆那边一定已经告知了您的家人，在下估计，您的家人很快就会踏上寻亲之旅了。到时候，您是见还是不见呢？”说完，他收拾自己的公文包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
郭明停下动作看着他：“两天后的晚上六点，远东饭店二楼玄字号包厢，希望我们能再见，告辞。”说完，郭明起身离开，留下高木坐在原地。
高木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资料，心里有些乱。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关于自己儿时的事情他只有一点点零碎的片段，他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骤然听到有关自己家人的事情时，说实话，自己的心里还是抱了些许期待，这个是无法否认的。
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陆军医院，明清带着明台冲了进来。
“大哥！二哥怎么样？”
“还不知道。”明楼说道。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了口罩走了出来：“明长官，阿诚先生左肩中枪，是贯穿伤，胸口右侧中了一枪，那一枪的位置很准确，若是再往左一点便会穿透右心房，阿诚先生就会没命了。一定要注意保养，在情况稳定下来后的两天只能吃流食。”
明楼心下了然，这样的准头一定是毒蝉下的手，下手真狠，枪法真准……
“谢谢医生。”
明诚戴着呼吸面罩被推了出来，三人跟着去了重症室。
重症室外，明清红着眼眶看了看伤重的明诚，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明楼：“大哥，事发时你不在现场？”
明楼微微点头，没说话。
明清看着明楼，缓缓问道：“那，这件事情，与南田洋子，有没有关系？”
明楼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那南田洋子呢？”明清颤声问道。
“死了。”明楼淡淡说道。
明台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如果不是给自己收拾烂摊子，阿诚哥也不会躺在重症室，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插满管子的明诚，低下了头。
明清看着明楼直愣愣的眼神，知道他心里的难过不会比自己少，低声说道：“大哥，好好守着二哥，我回家去弄一些补血的粥来。”说完，不等明楼点头便拉着明台一起离开了。
明楼目送着他们离开，趁着走廊里没人缓缓抚上了玻璃，描摹着明诚的脸颊。小傻子，明明可以不用受这么大的罪，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看着自家小傻子苍白的脸色，明楼的眼睛有些酸涩，急忙闭上眼睛。南田洋子一死，特高课一定会派人过来询问，算一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眼下这场戏还没有演完，阿诚没办法演下去的部分，自己必须演下去。
果不其然，在那之后没多久，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明楼回头一看，是藤田芳政，急忙迎上前去。
“藤田先生怎么亲自过来了？”
藤田芳政脸色也不好：“明先生，我刚从医院的停尸间过来，想着明诚先生也受了重伤，便过来看看。”藤田芳政叹了口气，“明先生，我和南田洋子一起工作了十年，刚才我看到她尸体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明楼低声说道：“我很难过，南田课长的不幸本来应该发生在我身上的。”
“他们不止想杀你，明先生座驾遇袭的同时，有人潜入了陆军医院的高级病区，对我们保护的对象展开了袭击。”
“什么？”明楼一惊，“高级病区受损严重吗？”
藤田芳政点头沉声说道：“非常严重，我们失去了一个最有价值的转变者。”
“这件事情太诡异了，为什么要同时刺杀我和高级病区的病人？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据调查，是重庆政府安排了这次行动。”藤田芳政拿出了一份电报，“这是我们特高课截获的最新密电。看来，重庆政府想让您消失。”
明楼接过那份电报看了看，黑着脸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这一次针对我的袭击，刺客情报准确，部署周密，我觉得心腹大患不在重庆，而是就在我们身边。”
“我刚进陆军医院的时候从护士手里拿到了这个。”藤田芳政将陆军医院的出诊记录拿给了明楼，“这个电话记录有可能是我们寻找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
想来是黎叔这边的人修改了出车记录，明楼点了点头：“我希望特高课能与76号紧密合作展开调查，尽快抓住凶手。”
“请明先生放心，我们会不遗余力地打击抗日分子，绝对保证新政府以及工作人员的安全。”
明楼看着藤田芳政一脸的痛心疾首：“藤田先生，由南田课长主持的特高课与76号的对峙已非一日，我身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希望通过这次大规模的袭击让我们清醒过来，让我们明白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抗日分子，我们需要协同合作肃清内奸，绝不能让抗日分子在上海为所欲为。”
“从现在开始我将全面接手特高课，希望在交接期间能与明先生紧密合作。”藤田芳政起身向明楼伸出了右手。
明楼见此伸出右手与他回握，心里却一沉。藤田芳政这个老家伙不好对付，城府极深，以后的路会比现在更难走。
“我就不打扰明先生了，这次连累明诚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不好意思。”
明楼连连说着不敢当，将藤田芳政送了出去。
晚饭时分，明清带着明台来到了明诚的病房外。
“大哥，二哥怎么样了？”
“目前还算比较稳定，没什么新情况。”明楼看了看明清身后，“明台也来了。”
“大哥，你今天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先让明台替你守着二哥，你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明楼点头，跟着明清回家了。
家里，餐桌旁。
明清给明楼盛了一碗粥：“经过这次，希望这个臭小子能长记性。我做了一些补身体的粥，你们这段时间都忙，趁着现在好好补补身体。”
明楼接了过来，尝了尝，点头：“味道不错，有心了。”
“大哥，我今天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明清压低声音说道，“特高课的高木先生，是中国人。”
明楼用勺子蒯粥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明清：“怎么说？”
“我之前好奇桂姨的身份让青帮的那些人顺便查了查南田和高木的履历，高木的长相和之前去重庆时遇到的一位先生的相貌有些相似，而那位先生，就是我父亲的亲弟弟方步谦之子。我后来去问了父亲，叔叔一共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失散了至今都没有找到，我看到过叔叔和婶婶的照片，高木与婶婶长得有五分相似，所以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我和二哥的二堂兄。”
“你通知你叔叔他们了？”
“我只给小哥和父亲那边说了这件事，不过貌似被小哥一个不注意给说漏嘴了，现在估计叔叔正要带着大堂兄赶往上海呢。”
这……明楼皱眉。
明清摆了摆手：“算了，先不想这些。大哥，我觉得你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策反高木，如果能让高木成为你们设在藤田芳政身边的眼线，那对于你们以后的潜伏工作应该会有帮助的吧？”
“不是应该会有帮助，是一定会有帮助。高木是藤田芳政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果能让他为我们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明楼点头，“那么，你会和他见面吗？”
“会。如果叔叔和大堂兄要来这边的话，我估计我父亲和小哥也会来，毕竟我父亲现在是方家的家主，方家的大部分产业都在我父亲这里。我会想办法托人告诉高木先生，小哥和二哥长得一样，高木先生看到小哥的脸，自然也就知道二哥的身份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叔叔和大堂兄说服高木先生，不就是忽悠人么，大不了我亲自来。”
明楼想了想，还是有些心里没底：“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冒险？”
明清耸了耸肩：“有些事情不去做怎么会知道最终结果？如果没成功，至少我试过。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的不可能成功了。我其实也没有要求他真的倒向我们这边，至少要让他知道还有亲人在等他回家。”
明楼揉了揉她的头。
接下来两天过得稀松平常，特高课和76号依然在追查凶手，明诚的情况有所好转，已经从重症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晚上五点半，在远东饭店的玄字号包厢，除了郭明之外，到场的人包括了方步谦方孟军父子以及方步亭方孟韦和明清三人。众人围坐一圈，一起期盼着六点的到来。
很快的，六点到了，然而包厢的门并没有打开。
方步谦叹了口气：“听郭先生说孟铭被日本人收养现在在为他们做事，想必是不想见我们，再稍稍等一会儿，若是他依然没有来，我们便走吧。”
郭明站在原地静静听了一会儿，笑了：“方先生请先不要着急。”说着，他起身将包厢的门打开，“高木先生，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高木一时不防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方步谦方孟军父子冲到高木面前，方步谦上下打量着自己丢失多年的小儿子，心下感慨。多年未见，自己的小儿子比自己长得还高出半个头，五官硬朗，长相随自己的妻子稍多一些。
“孟铭啊……”名字刚唤出口，方步谦就已是老泪纵横。
原来自己的本名叫方孟铭……高木看了看头发已然花白的方步谦和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方孟军，心情十分复杂。小的时候，自己曾经盼望着自己的亲人真的能找到自己，然而并没有。虽然自己是养子，但是自己的养父养母让自己受到了最好的教育。现在他们找到自己了，可是自己所服务的国家与自己的家人却站在了敌对的立场，自己到底该怎么选……
高木看向现场的另一家人，看到方孟韦和明清的时候愣住了，刚想说什么就被方孟军拽了过去：“孟铭啊，过来这边坐。”
方步亭一家子去了包厢中的沙发和茶几上坐下看着他们叙旧，当看到高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之后，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方步谦带着高木向方步亭这边走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伯方步亭，这是他的小儿子方孟韦，这是他的女儿方孟妍小姐。”
高木和几个人依次问候，最后看着明清笑了笑：“真没想到，明二小姐也在这里。”
“兄长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要再说那些客套话了，”明清也笑了，“正好今晚得闲，你可以好好和他们聊一聊过去的事情。”
高木看向方孟韦：“那……”
明清挽着方孟韦的胳膊说道：“这位是我小哥，他有个双胞胎哥哥。想必到这里您应该明白，我的二哥就是明诚先生。”
高木明了地点了点头。
“那么，高木先生，我和郭先生有些资料要给您看。”明清给郭明使了个眼色，郭明会意，从自己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叠资料。
“父亲，您和小哥还有二叔和大堂兄先去桌子那边，我和郭先生有些话需要对高木先生讲。”
方步亭点点头。
三人在沙发上落座。
“高木先生，这是我拜托人查到的当年那场骚乱的资料。”明清从郭明手中拿过那叠资料递给高木，示意郭明先行离开，“希望你仔细看看。”
“明小姐，事实上，我对于当年的记忆只残存了一些模糊的片段，所以对于这些我无从判断，在被高木家族收养后，我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对于他们我始终感念在心，难道你想要让我就此背叛高木家族吗？”
明清摆手：“高木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是想，如果我大哥和二哥在新政府以及特高课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不敢说让你出手帮他们，我只是想让您至少保持中立的态度，可以吗？我不会强求您做任何承诺，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在外面，尤其是在那样水深火热的地方能够平安顺遂呢？”
高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兄长我们走吧，二叔和大堂兄怕是要等急了。”明清站起身来对高木做了个请的手势，高木点头，走回了餐桌旁，众人开始用餐。
当晚结束后，众人笑着出了饭店，明清的笑和其他人的有些不同，多了些意味深长。回家后，她只对明楼说了三个字。
“成功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在最后一页写下了五行字，又在第一行和第二行字旁边分别打了个勾。看着下面的三行字，明清自信一笑，合上了记事本，放回了包里。
在毒蛇的狩猎计划成功后，毒蝉的狩猎计划也完成了，明天一定又是美好的一天。
